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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演就会死

第一章 不演就会死

修亚大陆,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地。

五百年前,四大种族中的另外三族——精灵族、兽人族、魔族突然联合,对人类发起战争。边境王国相继沦陷,四圣者——墨翎、乐由云、雷顿·雷诺、凯伦·施勒在修亚·弗约的领导下仓促组起联军,终归难以抵御蓄谋已久的三族。在三族的赶尽杀绝中,四圣者相继陨落,人类防线岌岌可危。

眼看灭亡在即,修亚在悲痛中发动了最终计划,以生命为代价,在诺兰大陆筑起结界,为残余的人类隔绝了三大种族的追杀。弥留之际,修亚·弗约命四圣者的遗孤建立起新的皇族,治理最后的人类文明。为了纪念修亚,人们将诺兰大陆更名为修亚大陆,而人类最后的国度则被命名为修亚遗国。

战争以人类惨败结束,就此载入史册,只是语焉不详的记载又为后人留下无数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憎恨让三大种族对人类赶尽杀绝?修亚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修亚到底是什么出身,他的后代又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修亚领导的人类联军打不过三大种族,而他留下的结界又能守护人类五百年?

诸如此类的问题逐渐被提了出来,一方面促进了修亚大陆的野史文化大繁荣,另一方面促使罩学家成为引领魔法界进步的权威学术群体。

嗯,罩学家,不知道谁先提出的,“那个大罩子一定隐含了我们所未能理解的魔力”,这样说着开始研究修亚留下的结界,结果后来人们还真研究出了不少魔法成果。

另一方面,这个结界却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大约每十年都会在固定的地方出现缺口,从而引来三大种族的入侵。

最令人发指的是,缺口出现的瞬间,结界上会出现无数箭头,光彩夺目,鲜艳莫名,俱皆指向缺口所在。也正是这些箭头,让各大种族及时发现结界的漏洞,在第一个十年引发了首次血战。

对于结界这种惨无人道的恶行,聪明人选择了闭口不言,不聪明的人则不明所以。皇族及罩学家们,更是全力支持每一次的血战。

皇设修亚遗国孤儿院,是诺兰大陆上最大的孤儿院。这里有着全国最优秀的育婴系统,开创了引领时代的孤儿信箱——每年的孤儿信箱,都会收到上百成千的弃婴。

而皇家设立的这所划时代毁三观的孤儿院,最大的原因,是为了参与血战的英雄们的后代。

五百年过去,人们早已习惯了这场牺牲的存在。

“遗国”二字,深深地刻印在大家的心头。

刻出了和平社会,所没有的形状。

——

孤儿院东院,住宿楼后方的草地上有一处小斜坡绿的比别处更盎然,这是菈菲尔最喜欢的静地,然而在这里也甩不开那个叫尼洛的附生物。越是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时候,这尼洛就越是跟得紧。

用尼洛的话来说:只要你我还在这个孤儿院里,我的心跳就永远是朝着你的方向。

令人烦躁的追踪能力,让人恶心的说辞,总之就是很讨厌。

她怀疑妈妈之所以能在冬天捡回来这个极品宝贝,就是因为他的父母抱着把他冻死的侥幸心态把他放入信箱的——毕竟这个人可以从不会说话开始气人、气足十年。

最可恨的是气完总是找不到理由怪他。

越想越气,菈菲尔甩着浅紫色的长发,默默地往草地丢着神术泄愤。可怜她这辈子跟攻击系魔法无缘,上辈子保留下来的也只有面对伤患无往不利的治愈神术。

而曾经的米迦勒,如今的尼洛,金发碧眼稍微有点小可爱的普通男孩,则在旁边轻轻地合上图书馆借来的最后一本野史,假装没看到旁边的神术——正常来说这个世界的人看不到神术的痕迹。

“还是没有魔鬼的记载。”尼洛心里默叹,感觉很彷徨。虽然人类的诸位已经对修亚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圆满的润饰,但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他是个魔鬼。

不着痕迹地吸一口身旁的阴暗气息,噢,是烦躁的味道。赶紧打开书继续阅读,呼哧,更香了。

“尼、洛!”注意到尼洛的动作,菈菲尔狠狠地叫了一下少年的名字,扭过头来看着尼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12岁生日过去有小半年了,菈菲尔马上就要离开今生这个养育自己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人们认为,孩子的成长每六年是一个阶段。6岁的时候孩子将获得选择名字的权力,从名字开始获得享受一切自由的权力,除了接受必要的启蒙教育之外可以在院里随意活动;自由将在12岁结束,因为12岁是大脑发育的重要开始,孩子将根据决定好的方向开始为期6年的学习安排;直到18岁,作为成年人,掌握自己的责任,进入社会。

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般都会选择保留父母留在信箱里的纸条上的名字,但也有像尼洛和菈菲尔这样,父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的。

很快就到各大学院新学年的开学时间了,菈菲尔也将开始她的学习生活。以她超高的自然系亲和力,毫无意外地将在皇城边上的修亚学院就读。

然而临别之际,这可恶的尼洛却一反往常,连续一个星期都在沉闷地看着各种书籍。

“但我能说什么,”菈菲尔苦恼了起来,“临走前再给我添点乱子?”

她可能觉得刚刚尼洛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菈菲尔身旁的阴沉气息愈发浓烈了起来,尼洛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于是选择静观其变。

一切要从尼洛的出身开始说起。

——

正如前面所说,尼洛是个魔鬼,这个甚至是个世界认证种族,因为是这个世界的意志把他制造出来的。

在这个世界里,各种生物的消极情绪都会制造一些不好的能量,而这个世界很讨厌这些能量,于是把它们压缩起来弄成一个可以自主行动的个体。但是这个个体不持续汲取类似的能量作为养分的话,就会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世界的意志很讨厌这个个体,于是在让它明白自身的职责同时得到了自己的名字,叫做魔鬼。

就像个不会骂人的笨拙少女只会骂人笨蛋一样?

而在米迦勒长大后感应到血脉中潜藏着的那把漆黑的剑时,感觉自己已经猜到整个过程的大概了。

只是他带过来的神术,以及亚空间中另一把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剑,让他至今仍对自己的状况留有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意志的刻意陷害,初生的他被塞到了孤儿院的信箱里。

如果不是孤儿院里有更早到达这个世界的菈菲尔,他可能就被这个干净的要死的地方给蒸发完毕了。

是的,字面上的要死。正如你无法想象那样,一群在温室里长大的天真宝宝和一群无私奉献的慈祥妈妈,是根本滋生不出不好的情绪来。

只有这个阴暗的女人,可以给他带来生机。而他为了生存,必须为守护这份阴暗而奋斗!

尼洛第一次见到菈菲尔的时候,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气息除了孤独,更多的是厌恶。直到真正亲眼目睹她使用神术前,尼洛虽然知道她的灵魂很不正常,但也从来没有把她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菈菲尔联系起来,哪怕妈妈叫她菲儿。

前世的菈菲尔,虽然喜欢恶作剧,但世家出身的她骨子里还是个高傲的大小姐。

为了生存,米迦勒充分地接受了自己的婴儿身份,一旦离开菈菲尔,连吃奶的力都要拿出来哭,用尽所有的肢体语言表示自己要长在菈菲尔身上。

他一直学不会走路,因为在哪之前他要先学会说话:“离开姐姐,我活不下去。”他也顾不得第一次学会走路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出这句话有多渗人了。

然而迈出人生一小步的尼洛,在菈菲尔眼里,却是迈出了玩物的一大步,和其他孩子一样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的消遣对象。

作为菈菲尔眼中的报复,第一次恶作剧来得很快。

最后,在地下室被锁了一晚上的尼洛,奄奄一息地看着打开门的姐姐,只感到释然,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扯出了他自认为感谢的笑容——对于身为魔鬼的自己,或许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厌倦了。

菈菲尔打开门时还是一脸无趣、兴致缺缺,在看到尼洛的情况和表情后 却咬起嘴唇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着急地用出了尼洛上辈子很熟悉的神术。

尼洛后来想明白了,当时菈菲尔从他的表情得到的信息并不是感谢,而是作为一个小宝宝的尼洛向她表示亲近,这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表情的利用价值。

从那天开始,菈菲尔身边的阴暗气息变淡了许多,她接受了尼洛的存在,甚至把尼洛带到了她的被窝里。

尼洛也想通了很多,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为了活下去,他绝对不能让这个虚假的幼女活得太舒坦。

这跟那个拿他试药的女人没有关系,嗯,他只是不演她就活不下去而已。

能从菈菲尔身上看出心情变化的尼洛,就这样保持着与菈菲尔的亲密关系、摸着菈菲尔的逆鳞茁壮成长至今。

东孤儿院里思想比较成熟的小朋友,甚至都开始猜测对谁都笑眯眯的女王大人,是不是对一直围在她身边惹她生气的尼洛有什么禁断的感情。

——

感情是不会有的,尼洛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自己只是菈菲尔在这个世界的羁绊。

就像是为了在社交圈里确保地位而互相需要的情侣,他们只需要对方的存在来维持自己的角色。

证据就是,这十几年里,菈菲尔身上的孤独气息几乎没有减弱过。

菈菲尔甚至不在意尼洛为什么离开她就活不下去,她只是要感觉到自己被这个世界需要,才能活着,才能继续坚持自己那看不到尽头的期待——

说不定珈百璃,还有“他”,也在这个世界的某处。

今生不过十余年,怎么抹得去往世千载。

——

但有一点很清楚,这孤儿院没了菈菲尔,尼洛就会死。从他显示出来的设定来说,大家都很清楚。所以尼洛这几天要在离开孤儿院之前,仗着他非人的记忆去读完图书馆那些还没看的书。他早就发现这个图书馆很不简单,一大堆不该给小孩子看的书,涵盖所有学科领域,说不定真有外面都看不到的孤本。

总之吧,菈菲尔一直在闹脾气,但尼洛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菈菲尔被什么困扰,而且呢,他其实是站在烦恼这边的——给烦恼疯狂打call那种。

沉默良久,菈菲尔又换回了甜甜的笑容:“看完了吧?”说罢直接夺过尼洛的书,起身就走。

“等下!”尼洛拉住了菈菲尔的手,这时看着菈菲尔身上的气息变淡了一点,选择了B方案,笑意融融地从口袋掏出借书卡塞到菈菲尔手心,“菲儿姐姐人真好,粗心的地方也很可爱。”

说完伸了个懒腰,没再去看触发“还书支线剧情”即将爆发的菈菲尔,闭上眼安逸地舒展在饱经滋养的温软草地上,呢喃道:“尼洛最喜欢菲儿姐姐了。”

猛吸一口,唔姆,这个怒气,最、喜、欢、了——

小尼洛悄悄地为自己的演技鼓了个掌。

那边话被堵死的菈菲尔差点没把手里的支线道具攥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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